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兔年新春,有幸拜访季羡林先生。今年是他的米寿之喜,又值24卷本《季羡林文集》出版,可谓双喜临门。季先生虽然遵医嘱谢客,但谈起他的喜事,精神矍铄。为了简洁,以问答形式整理于下。
刘:我受人民日报海外版的委托,祝季先生新春愉快。
季:人民日报海外版,他们常寄给我。上面还有小朋友写的文章,很活泼,我印象很深。
刘:《季羡林文集》出版,是学术界的一件大事,您对这次印刷满意吗?
季:印刷质量不错,这次专门去深圳印的。
刘:您的著作汇总出版,与以前的版本有不同吗?
季:重新校对过,改正了错误。
刘:印度史诗《罗摩衍那》的翻译,您付出了十年辛苦,在运用新诗形式方面,一定有很多体会吧。
季:我译这本书,从1971年开始。那时还在"文化大革命",我没有"解放",在35楼看门,传呼电话,分发信报。我对出入楼的学生不认识,想找一个费力而时间长的活干,于是就译《罗摩衍那》。那时不可能拿原著去做正规的工作,只能将要译的部分先译成散文,记在笔记本上,白天再将散文改成顺口溜(指白话诗的形式---整理者注)。这样的事做了几年。"文革"结束,1982年竟然开始出版,在这之前根本没有想过能出版。
"五四"运动前后产生的新诗,现在应总结一下。诗总应该有自己的形式。新中国建立之初,与冯至常在一起,议论过诗与散文的区别。我以为散文要流利,诗总是有停顿的。中国白话诗的形式,有过几次努力,比如闻一多、林庚、卞之琳都为创造新诗的形式努力过。诗的节奏,无非抑扬顿挫,念起来不平板才算诗。白话诗形式的创造,徐志摩、戴望舒也很有成绩,《雨巷》写得好。但是,翻译外国的史诗,我国白话诗没有现成的形式。古代的韵书,现代也不能套用,因为语言本身有了变化。我们要重整诗风。诗不会灭亡,也不应灭亡。不能说诗的读者少,只是白话诗眼下读者少。所以要重振诗风。
刘:您提出的"要重振诗风",是对当代诗坛的很大鼓励。您的吐火罗语研究是显学,能不能简单介绍几句?
季:吐火罗语属印欧语系西支。在我国出现的文献,地点在新疆,时间为唐。吐火罗语A种方言的文献,内容有关佛教典籍。吐火罗语B种方言记述贸易、医药、日常生活之事。它们对研究古代地理、历史、民族学都有价值,对研究佛教也有重要意义。最近还发现一批木简100多片,好多有火烧过的痕迹,但依然保存下来了,很值得研究。
刘:这个领域是否招过研究生?
季:没有招过。主要是因为要求条件太高,得通英语、梵语、德语。因为这方面的研究著作大多是用德语写的,搞起来非常吃力。现在欧洲人搞得多,美国也有。
刘:古人说"黎明即起",听说您是黎明前即起,这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?
季:我早晨4时至7时是工作的。这个习惯有50年之久了。因为早起脑子特别清醒,写文章兴之所致,效果好。
刘:您取得这么大的成绩是几十年辛苦的结晶。今年米寿,希望多保重。
季:现在我不像以前那样干了。
刘:您的文集除翻译、文学创作外涉及诸多学科:宗教学、敦煌学、语言学、文艺学、比较文化等,显示了中国东方学的广阔。但是,《糖史》似乎是科技史的专著?
季:《糖史》其实涉及中外文化交往。我们吃的糖就是这种交往的成果。
刘:您为这项开拓性的研究,搜集大量材料,正如饶宗颐先生说的"竭泽而渔",令人十分感动。
季:研究工作总是要从搜集材料做起,材料越多越好,这是基础。
刘:从《留德十年》一书中知道您写了不少日记,这次文集中却没有收入,有没有出版的计划?
季:有人提起过,我从未答应。留德的、山东的日记都有,当时一天写二三页的也有,现在每天只写几句话了。日记"文革"中被"抄"走了一些,丢失过一些,大量的还在。留德日记不易整理,因为里面夹着不少德语。
刘:这都是十分珍贵的材料。您的书信为什么也没有发表?
季:书信最近几年的留下了复印件,过去的没有留下,征集起来不容易,而且数量相当大,所以从未计划过出版的事。
刘:《季羡林文集》出版,将有更多的学者研究您的著作和学术思想,定然也会更关心您的日记和书信。
季:暂时还忙不过来。
刘:谢谢季先生谈了这么多话,衷心祝愿您健康。
季:谢谢。